6.27.2010

(七)

在凡妮的車上,蓓莉給依芙打了電話,然後沉默不語。

小野麗莎的輕柔歌聲未能軟化凝結在空氣中的無以名狀的硬塊。

「到赤柱吃飯,散散步,好不好?」凡妮輕快地作出決定。

「就這樣吧。」蓓莉盤算著怎樣扭轉局勢。

凡妮選擇了一間三層樓高臨海的西餐廳。二人坐在露台欄杆旁的位置,看著靜謐的大海。凡妮啜飲白酒,看著一頭俐落短髮的蓓莉。昨晚蓓莉醉倒在床上,凡妮情不自禁把臉埋在蓓莉的胸前,感受劇烈的心跳,沉醉於皮膚散發出的酒香。她終於明白,從第一天約會起,心裡急切要推翻所有規則。她不想放開蓓莉,只想永遠獨佔。

她唯有孤注一擲。

蓓莉一邊吃麵包,一邊東拉西扯,製造自我表述的時機。

凡妮彷彿不懂蓓莉話中有話,自顧娓娓道出今生的故事。

10.13.2009

(六)

蓓莉輾轉過來,凡妮雙手沒有鬆開,二人相視片刻。

凡妮揍近蓓莉,作勢親吻,見蓓莉略帶羞澀的神態,輕柔地把額頭貼著蓓莉的額頭。

「這算是美人計吧,立心破壞我們的約定。」蓓莉肯定一切不是基於偶然。

「你知道嗎,女人的性可以滋長出愛情。」凡妮露出勝利的微笑。

愛情。蓓莉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,今天是回不了公司了。


蓓莉坐直身子,順利擺脫了凡妮的懷抱,環視四周。偌大的房間,裝潢簡潔,沒有窗台,舊樓格局,異常實用。凡妮把頭枕在蓓莉的大腿上,輕聲說句肚子餓了咱們梳洗更衣外出用膳吧。蓓莉這才醒覺似地一骨碌起床。

蓓莉不知道應否立即澄清自己的意願。她不討厭凡妮的圈套,或許這是她一直盼望發生的事。她承認對凡妮有種妙微的依賴。

凡妮指示了洗手間的位置,蓓莉隨即急步進內。當門應聲關閉時,蓓莉決定不向凡妮表白心事。

凡妮察覺蓓莉的不知所措。她抱起剛剛睡醒伸懶腰的英國短毛貓窩夫,傾聽貓兒喉頭發出的咕嚕聲。

10.12.2009

(五)

依芙回到荃灣的辦公室時,蓓莉還沒有回來。

「大忙人,又跟那位安全套先生約會了?」網絡程式員阿威朗聲調侃自己的上司。

「是,為我們的男員工爭取免費安全套一世任用。」依芙不假思索即時反擊。

阿威不甘示弱:「噢,可是我從來討厭束縛,管他如何超薄。」

「威哥,那你應該慶幸自己不是何生…不,做一個百子千孫的富豪絕對是一件令男人羨慕的事啊,我不知道應該替你高興還是婉惜呢。」依芙格格笑起來,邊說邊返回自己的辦公桌。

依芙是蓓莉公司的市場推廣及業務拓展經理,也是蓓莉的舊同事。

依芙看了看電腦上顯示的時間,三時了,小鬼跑到那裡去了。是老闆也不可以立壞榜樣。她給蓓莉撥了兩通電話,全轉接到留言信箱。她掛線了。

蓓莉半夢半醒側臥在一張舒適的雙人床上,被一個溫暖的軀體從後緊抱著。她頭痛欲裂,努力梳理思緒。她昨天跟凡妮晚飯後舉杯痛飲,三杯過後不勝酒力。凡妮沒有絲毫醉意,賣力進酒。蓓莉勉強多喝了兩杯後,要求結賬離開,迷迷糊糊倒在凡妮車上,下車時吐得一塌胡塗。

凡妮知道蓓莉已經醒過來,鼻尖輕輕觸碰蓓莉的頸項,蓓莉的心哆嗦了一下。

蓓莉害怕,害怕自己沉醉在這種溫馨中,害怕自己喪失了內心的某種堅持。

她現在被迫走進凡妮的真實世界。

9.20.2009

(四)

璧兒好不容易溜到街上,已經九時。

「嗨,對不起,現在來了。」

蓓莉乾笑一聲,「知道了,見面再談吧。」掛線,臉色和藹。至少她主動打來說一聲,很好。這小眉小眼的一小時算不上什麼,我獨自欣賞四十四次日落的時候,妳又在哪個天邊海角等待一艘未知的帆船靠岸?蓓莉輕輕搖頭,擺脫殺風景的哀愁。

璧兒來了,鄭重地對自己的姍姍來遲道歉。蓓莉一慣不相干的神氣,催促點菜,擾攘了五分鐘才塵埃落定。

「近來在忙什麼?」璧兒總是好奇蓓莉的獵豔事蹟。

蓓莉心想,有些事情不提也罷,何況最關鍵的事情從來都是一件懸案,不能宣之於口。蓓莉漫不經心吐出五個字:「還是老樣子。」

手機震動,是凡妮的短訊。是這個月來這三個短訊。

蓓莉沒有回覆。

璧兒看在眼裡,按捺住好奇心,沒有過問。有時候,她覺得蓓莉難以理解,有時候又覺得蓓莉的難以理解只是一種保護色。

蓓莉和璧兒像所有手帕交一樣,一頓飯熱熱鬧鬧的,但話題不著內心的某個邊際,點到即止。

對此,蓓莉納罕不形於色,形勢未能扭轉也只能嘆奈何。

她忽然聽見凡妮在耳邊輕聲說「我就是喜歡妳在床上的樣子,很女孩子」。

8.25.2009

(三)

蓓莉對凡妮近乎一無所知。蓓莉只知道,凡妮三十歲,人馬座,滿身名牌。凡妮也禮尚往來,從不過問蓓莉的一切,雖然她早就清楚眼前人的底蘊:香港首個時鐘酒店網上資訊平台Openroom.com.hk的創立人。凡妮在二人第一次會面時,已經認出這位小老闆了。二十六歲還長得一張娃娃臉,怎麼可能忘掉?那天珍妮笑嘻嘻走到凡妮跟前,說阿姐你看呀看這人真有趣,竟然搞個Openrice模式的「開房網」,逐家小酒店拜訪介紹新網站商機,難得有連鎖式時鐘酒店賞面落廣告呢。凡妮聽著有趣,便細閱這個叫林蓓莉的女孩子的創業故事,想不到第一次網上覓食就覓得個風頭躉。

蓓莉和凡妮每月例行聚頭。進餐時風花雪月兩小時,旋即到酒店交換溫柔;有時候凡妮提出在酒店房間輕食談心,蓓莉總是將朱古力醬或忌廉等甜絲絲的食物塗抹凡妮的乳房,一石二鳥。其實,凡妮正正因為渴望這種甜美的快感,才努力爭取在房間進食的時光。

然而,蓓莉從來沒有留下來。那管多累、那管那天是星期五快樂時光,完事後她總是沐浴更衣翩然離去。

凡妮沒有說什麼,只是眨一眨眼,側身睡去。

6.19.2009

(二)

蓓莉躺在床上,百無聊賴按鈕轉播一個又一個外國頻道,白色浴袍的粗糙質感撩撥每一寸皮膚,弄得乳頭怪癢的。浴室透明的一角煙霧彌漫,不一會傳來乾髮機生硬的嘈音。

凡妮一絲不掛的走來,坐在床沿,然後俯臥把頭枕在手肘上。

「怎麼了?」蓓莉放下搖控器,爬到凡妮身旁,學她的姿勢,側頭看著她。

凡妮眨動略為捲曲的睫毛,看著蓓莉的唇,慢慢提起手臂搭在蓓莉肩膀,湊近親吻。蓓莉翻身仰臥讓凡妮把她整個人包裹起來。凡妮的舌尖試探似的上下舔著蓓莉的門牙,右手不忘伸進浴衣撫摸蓓莉的乳房,拇指輕柔地在乳頭打圈。蓓莉這才鬆開門牙的把關,讓凡妮得以吸啜她怯生生的舌頭,她感到自己的下體已經濕潤了。


凡妮好像會意似的,右手從蓓莉的乳房掃落肚臍以下的敏感位置。她感覺到蓓莉的小腹緊張地收縮了一下,食指中指在柔軟的私處摩擦。她暫停濕吻,把頭移到蓓莉的右邊乳房,舔嘗著因興奮而硬挺的乳頭。

6.17.2009

(一)

蓓莉十八歲的時候,記錄了一次精神上的勃起:

這是我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勃起。

幻想中的女人愛撫我,那雙溫軟的酥手探索我的最深處。她那濕熱的舌尖不安份地順著向下滑…

我感到下身漸漸發緊,而「它」也勃起了。所有的神經彷彿瞬間聚集在那處,像千朵萬朵花兒齊向太陽的光源伸展開去。有些東西正蓄勢待發要衝出唯一的出口…

當我回過神來時,內褲已經黏得發膩了。

蓓莉記得,十四歲的一個下午,媽媽在準備晚飯。她懶懶躺在與媽媽共享的雙人床上,一種與生俱來的慾望驅使她翻身騎在枕頭上,下身無意識地搖晃。她初次體味到在快慢交替來回摩擦的沖擊下產生的,由陰蒂鑽進內心的痕癢、微妙的疼痛和漸進增強的興奮。她一邊晃動,一邊心虛地尖起耳朵細聽房外的動靜,把嘆息卡在喉嚨裡;直到受不了下體如箭在弦的強烈繃緊感,才閉上眼洩氣般匐伏在枕頭上,讓快感慢慢減退。

十八歲的精神勃起,蓓莉煞有介事筆錄在案。她不知道這是她人生的一個絕唱。在往後的日子,她再沒有透過幻想達到彷似男性勃起的虛無狀態,也沒有延續對自慰的熱愛。

要,就要真的;獨守空房自作樂,是沒有選擇下的唯一選擇。